有这样一套书:30年的岁月流逝并未使读者忘怀,其经典地位为后来者立下标杆;在网上,许多读者自发组成讨论组,交流读书和收藏体会;这批当年定价不过一两元的旧书最高拍卖价格竟然到了上百元;这套书的封面一直是朴素的浅绿浅灰套网格,因此被亲切地称为“网格本”,收集一套完整的“网格本”成了许多人的梦想。它就是由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人民文学出版社、上海出版社出版的《外国文学名著丛书》。
这套丛书诞生以来的命运与当代中国一样历尽曲折。“如果没有,这套丛书是不可能复活的,”谈起《外国文学名著丛书》,已经退休的原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任吉生仍然很激动。作为丛书“工作组”最后一位召集人,任吉生了丛书在之后重获新生的命运。
这套丛书的出版设想早在1958年就已提出,当时责成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主持这项工作(1964年外国文学研究所成立后即从文学研究所接过了这项工作),并将出版任务交给了人民文学出版社。后来编委会在讨论中,提议增加《外国古典文艺理论丛书》和《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丛书》,合称“三套丛书”。由于出版任务加重,又商请上海出版社共同承担。到1961年,编选计划初步制定,部分和序言作者已经确定,正当一切有条不紊进行之际,“”突然开始,出版工作中断。从1966年到1978年,整个编译出版工作停顿了整整12年。
肇始于1978年的如春风吹散了阴霾,经历的人们读书热情空前高涨,而外国文学尤其成为读者追逐的热点。在此情况下,批准恢复“三套丛书”的出版工作。这批外国文学名著的推出一时成为“书坛盛事”。当时任吉生刚从地方干校回京就从朋友口中得知,许多读者为了买到一本新出的名著竟然连夜在新华书店门口排队,许多书还没等上架就被一抢而空。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董衡巽说,丛书出版以后,读者反映极佳,有的不断来信要求购买全套。当时正在北大中文系读书的查建英回忆说,“人人都在疯狂恶补所有的文学名著。当时图书馆还没开架,外国文学阅览室永远要排队,不能外借,大家就挤在木板凳上看那种大部头书,从开门看到关门为止。在书店里面,只要一有新的古典文学名著、外国文学名著出来,马上就排长队,立刻售罄。这是空白之后的一种爆发,人们对书的、真是又美丽又悲哀。”一位网名叫“数帆老人”的网友说,“1978年初的某一天,是预定发售第一批外国文学名著的日子,我哥哥起了一个大早,赶到新华书店排队购书,等我放学回家,一堆崭新的书已经等着我去东摸摸,西翻翻,爱不释手了。其实当天发售的书并不多,记忆中只有《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悲惨世界》、《时世》、《易卜生戏剧集》、《曹禺话剧选》几种,只是哥哥下手狠,每种都买了三本,大概是让我们兄弟三个各持一本吧,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当年久旱逢甘霖的狂喜如今的人们很难理解了。”
读者之所以如此热衷这批名著,除了“久旱逢甘霖”的因素之外,这套丛书选题精当、译笔上乘也是主要原因。《丛书》几乎囊括东各民族自古代、中世纪至近现代的、思想艺术均臻完美的史诗、诗歌、戏剧、小说等体裁的杰作,基本上集外国文学精华之大成。多年以来,这个选题几乎成了外国文学出版界的准绳,近20年我国各地出版了多种外国名著丛书,极少越出这个选题的范围。今天翻看和编者名录:卞之琳、戈宝权、叶水夫、冯至、包文棣、田德望、朱光潜、孙家晋、孙绳武、陈占元、杨季康、翰、杨宪益、李健吾、金克木、罗大冈、季羡林、郑效洵、闻家驷、钱钟书、钱学熙、楼适夷、蒯斯曛、蔡仪、巴金、赵家璧、绿原……真可谓名译名编、大家云集,令人顿生高山仰止之叹。
而尤其令人敬佩的是这些专家学者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治学风格。为成一书,常常耗时数年乃至十数年。董衡巽说:“这套书的翻译质量真是相当好,几乎都是名家名译。他们的外文功底不用说,就是中文也是出类拔萃。当时的责任心很强,一句话、一个短语都要反复推敲,务求信达雅。杨必翻译萨克雷《名利场》的时候,为了书名如何译得贴切传神而苦恼,向钱钟书先生请教时,钱先生说,‘译成《名利场》最好。’今天看,这个书名的翻译真是神来之笔。”
丛书杨绛翻译《堂·吉诃德》的过程在今天看来简直是传奇。杨先生精通英语、法语,但不会西班牙语。当时国内虽然已有《堂·吉诃德》中译本,但都是从英法文本转译而来。为了于原著,已经年近50的杨绛从头开始学习西班牙语。令人惊叹的是,仅仅两年之后,杨先生竟然可以熟练阅读西班牙文原著。凭借对原著的准确把握和深厚的中文功底,杨译《堂·吉诃德》准确自然、流畅优美,今天已成大家的名译。
任吉生说:“虽然现在有人丛书的翻译语言今天看有些过时了,但是和这些年出的同类译本相比,丛书中的译本绝大多数仍是第一流的,有的甚至是不可企及的。”在劣质翻译大行其道,粗制滥造的冒牌翻译层出不穷的今天,这批精品显得格外珍贵,也带给人们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