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末《》(Playboy) 创刊人休·赫夫纳 (Hugh Hefner) 离世,享年 91 岁。在人们对他和他留下的传奇感叹不已之时,这本畅销64 年后渐渐湮没在漫天铺地的网络中的杂志重新回到了的中心。
很多人对这本杂志的理解停留在、裸露、、狂欢这样的关键词上,认为它不过是一本简单的刊物。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的兔子形象也无需穿上礼服打上领结正经。
赫夫纳将兔子,这种在文化中象征着性与繁殖等原始的动物,打扮成了绅士模样,就是为了赋予其更深层次的含义,引用赫夫纳的原话是:
“我们应该享受这样的生活:在自己的公寓里,调上几杯鸡尾酒,准备一两份开胃菜,留声机里放上一点儿氛围音乐,邀请一位粉红佳人,静静地谈毕加索、尼采、爵士乐、还有性。”
“如果我们能让美国男人重拾一些笑声,从原子能时代的焦虑中分散注意力,我们也就证明了我们存在的意义。”
可见,赫夫纳在他的杂志中所的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生活方式,是为二战后昏昏沉沉的时代里压抑着的中产阶级男性打造出的 “不如积极” 的生活态度。
虽然女权主义者对他物化女性的不无道理,但《》里的性和不再是之事,而是超前于时代的性解放与个性;杂志中对现实的犀利见解,关于艺术、哲学、音乐的高质量讨论更是使这本杂志脱离了低俗二字。
《》当然是一本需要遮掩的杂志, 从第一期刊登的玛丽莲·梦露大尺度照片起它其中的封面、内页插图就从未让人失望。极度裸露的女性往往占据了杂志的中心折页,成为了七八十年代很多人的收藏。
所以在前两年《》决定不再刊登女性形象之后,很多人问,If you take nudity out, what’s left? (如果除去,那还剩下什么?)但是 ,等你知道它的撰稿人、采访对象都是谁,就会发现 Read it for the articles 其实是一句大实话。
剥去,《》是一本最正经的文学杂志,所触及的广泛且深刻的社会议题在它发表的名家短篇小说和名人采访中可见一斑。
赫夫纳的杂志从第一期起就会刊登优质短篇小说。为其撰稿的作家包括《洛丽塔》的作家纳博科夫、诺作家多丽丝·莱辛、《百年孤独》作家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多年诺 “陪跑”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村上春树、《兔子四部曲》作家约翰·厄普代克、科幻作家阿西莫夫等等。
同时,《》的诱人稿酬并不只亲睐知名作家,也为许多受时代的无法发声的青年作家们提供了机会。美国笔会 PEN USA 前几年授予了赫夫纳荣誉项,肯定了他五十年来对于青年作家的支持和与审查制度所做的(“50 years of support for un-championed writers and of fighting ship”)。
《》上第一篇正式出版的短篇小说是查尔斯·布蒙特的 The Crooked Man。这篇小说被赫夫纳曾经工作过的杂志《时尚先生》(Esquire)退稿,在《》上出版后也引起了很多争议。
短篇讲述的是一个直男在一个以同性恋为常态的世界中的故事。赫夫纳是这样回应那些的读者的:
杰克·凯鲁亚克分别在 1959 年和 1965 年在《》上发表了作品。59 年的这篇 “Before the Road” 短篇小说被称为了他著名的《在上》(On the Road)的前传。
奥茨是一位美国女性作家,作品以揭露社会现象和底层生活状态出名。她的小说《她们》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她在《》上发表的这个短篇了激进的校园,获得了当月的最佳作品。
作为一个女性作家,她与《》的合作受到了许多非议,美国的全国妇女组织甚至公开点名。对此,她在回应中却高度赞扬了《》所的:
“在社会中,我们需要出版物提供的沟通渠道来向更多的人发声,不然作家的作品也只能被持有相同意见的读者读到,所谓的改变和发展也只能到此为止。《》的主义令人惊讶,在一定程度上它就是一种革新。”
约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Catch 22)被认为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小说之一。他在小说出版 20 多年后在《》上发表了其 “遗失的一章”。
村上春树这篇《面包店的袭击》在 1992 年的《》上初次发表,翻译为知名杰伊·鲁宾(Jay Rubin)。后被收录在村上春树的短篇集《象的》里。
《》的采访录音往往长达六七小时,不少甚至达到了二十小时。 采访人会在正式采访前花上一个月访问被采访人的亲朋好友,然后递交给编辑上百个采访问题,最后由编辑决定哪些是读者真正关注的,而后在采访中采用。
虽然对于杂志来说这是再辛苦不过的流程,但对于读者来说,《》的采访就好像带他们走进了朋友间的一次亲密交谈。而这样亲密交谈的对象,却是小马丁·德·金、当时的总统候选人吉米·卡特、约翰·列侬、乔布斯、纳博科夫这样社会各个领域的顶尖人物。《》的采访虽然年代已久,但从不过时,现在看仍然满是金句。
《》的第一个采访对象是乔治·林肯·洛克威尔,他是一位美国海军将领、美国党的创始人。而赫夫纳派给这样一位后来被称为是 “美国” 的人物的采访人是黑人记者阿历克斯·哈利(Alex Haley)。洛克威尔对哈利的黑人身份十分不满,在跟赫夫纳确保哈利不是之后才同意这次采访,并且在采访全程中在桌上放了一把。
这是一场发生在约翰·列侬遇刺前一年的采访,刊登着这篇采访的《》于事件发生当天上市。在采访中列侬所说的一些关于披头士的未来畅想让人唏嘘不已:
“这篇采访问世的时候我就四十岁了。保罗38岁了。艾尔顿·约翰、鲍勃·迪伦…我们相对都还很年轻。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一切顺利的话,我们都还有四十年的创作时间呢。”
《》在 1985 年采访了刚刚离开Apple Computer 开始 NeXT Computer 生涯的乔布斯。在采访中乔布斯谈了他对苹果公司未来的期许,也定义下了苹果最终的发展模式:
“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死亡是生命最好的发明。它清除了系统中过时的旧设计。我认为这是苹果面对的一大挑战之一。如果有两个年轻人走进来向我们展示一件新事物,我们能不能接受它,承认它的出色。”
现在的美国总统特朗普曾经也是《》的封面人物。而且在 2016 年总统竞选途中他还十分骄傲地指出来他是历史上少有的几位登上《》封面的男士之一。他在采访中就谈了许多对竞选总统和美国现状的看法,以至默克尔、安倍晋三等领导人在与特朗普会面时还会提前温习这次采访。
正如赫夫纳本人所说,《》绝不是一本杂志。读者们也可以放心大胆地说,I read it for the artic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