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忠伟
新时期以来,贾平凹一直在文坛默默耕耘,成功推出了16部长篇小说,为中国文学画廊增添了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极花》(《人民文学》2016年第1期)就是他的第16部长篇,共计15万字,作品充满了对社会现实生活的观察和思考。
贾平凹说,小说创作的灵感来源于一个老乡的真实故事。这位老乡的女儿在十几岁时遭人拐卖,家人苦苦寻找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把女儿解救出来;可当时姑娘已经生了一个孩子,孩子却留在了被拐卖的地方。回到家后,由于姑娘被成功解救的消息广为,人人都知道老乡的女儿遭人拐卖,姑娘不再出门,不再说话,整日呆坐着一动不动。再加上思念孩子,半年以后,老乡的女儿竟然背着父母跑回了被拐卖地。
已过花甲之年的贾平凹,对一切都看得淡然了。他认为写作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读者感受到文字背后的人性温暖良,也就是说,写作需要人性关怀。因此,他的写作用减法而不用加法,原定40万字却只写了15万字,他试图把一切过程都隐去,试图逃出以往的叙述习惯。这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叙事。
纷繁的生活告诉我们,有时候现实远比小说更加复杂。《带灯》《老生》之后的《极花》,是作者对现代乡村日渐衰落的悲切关怀。乡愁哪里寻?何处寄乡愁?这些扪心自问的话题,使我们心痛而无奈,深怀乡土情结的贾平凹自然不会放弃思考。
和以往的小说不同,《极花》少了意象,少了荒诞,少了神秘,故事性更强,结构更紧凑,人物形象更丰满。小说除了对主人公胡蝶被拐卖后的心理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描述外,还增添了对陕北乡村风俗民情的描写,小说的人文内涵和文化因素更重,使人读来爱不释手。小说所展现的生活画卷,是一幅幅“水墨画”,虽墨色深深浅浅,但留有飞白,模糊而又充满意境,完全是一种自然的呈现。作者少有议论和观点,使读者多了对文本意义的追寻与思考。
贾平凹出生在陕南山区,他对故乡故土有着太多的眷恋。自从进入文坛以来,他的笔墨更多的是对乡村的书写,对乡风民俗的描摹,他的写作始终与故乡商洛紧密相连,他的写作才能如一汪深不可测的泉水,汩汩而涌。他为故土书写,为乡村放歌,一曲《秦岭最美是商洛》道尽了他多少赤子情怀。从1978年《满月儿》获首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起,到《浮躁》《土门》《高老庄》,到《怀念狼》《秦腔》《高兴》,再到《古炉》《带灯》《老生》,从土地承包到市场经济对农村的冲击,农村发生的大转折都在他的作品里有所呈现。他的笔下有对故乡的无比依恋和怀念,也有对人离开土地之后怎么办的迷茫和追问,更有面对商业化浪潮冲击下人性异化时充满的矛盾心情。
在贾平凹的散文《六棵树》中有一棵痒痒树,一旦移入城市,就失去了根和生命。其实,贾平凹何尝不是这样的一棵树。不过,这棵树虽然深深扎根于生他养他的棣花镇,却又超越于此,怀着悲悯一次次地回望并反思。他的出生和成长决定了他写作的民间视角。正是以这样的身份认同和视角,他探究并关怀着时下的中国,给我们提供着一卷卷不可替代的、厚重朴素的历史记录。
即便如此,贾平凹仍然不满足于现状。对作品屡屡获,他看得很淡,他说获就如“过河遇到了桥,口渴遇到了泉,是远的,还要往前走”。在他心里,自己就是手艺人,文章写得好,就是活儿做得漂亮。体味写作里边的甘苦,如同农民种田耕作时的欢乐和满足。
他从不懈怠,稳稳地前行着,像牛一样躬耕着,把生土翻成熟土,把冻土翻成热土,用一本本厚重苍凉的作品为中国文学添砖加瓦,奠基夯土,贡献力量。也许,我们成为不了像他那样有强大定力恒心的人,也难以取得他那样的成就,但是,无论我们从事什么职业,都必须心存这份,向往这种境界。孺子可教,素质可染,实者定慧,天下大事惟老实勤奋而强力者得之,来不得半点的机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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