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也退,记者,书评人,,译有托尼·朱特《责任的重负》、E.萨义德《开端》,目前有望出版第一本个人作品,距离成为旅行作家只差一张返程机票。由于屡屡提前庆祝还未到来的,被视为一个尚可一救的文人和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
行愚政的政治家都有着相似的个性,比如说,都有着把事情想得简单的倾向,这就是造成的,让人不周,严重的让人虑事严重不周。
写出来的书,过了好几十年,依然每天都有人读,每天都被引用,被提到,还经常因为触到了热点而隔一段时间就被热议,一个作者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以写历史出名的巴巴拉·塔奇曼,就是这么个舍我其谁的作者。
在塔奇曼的全部作品中,为她第一次赢得普利策的《八月炮火》(第二次赢该的作品是《史迪威和美国在中国的经验》)被提及的次数应该是最高的,这本书写的是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全过程,对它一般的梗概是,欧洲列强、一众政军要人,是如何揣着各自的心思,凭着各自的经验,各自对形势的认知来应对眼前要务,不知不觉形成一股合力,一步一步将一片推进的战火的。和二战不同,在一战前夕,并没有一个人实意地想要发动一场战争,相反还有不少人是各自国家敢于任事的能吏,可是最终,他们促成了一桩巨大的愚行,用另一本写一战的名作的书名来说,是一群“梦游者”。
《八月炮火》发表不到一年就卖出七八万册,经典地位早有定评,不计其数的引用证明了一切,而且它还起到了“资治通鉴”的作用——影响了政治家的抉择,甚至改变了世界政治进程的演变。1962年10月,赫鲁晓夫已经在古巴部署了核弹头,将了约翰·F.肯尼迪总统一军,关键时刻,肯尼迪沉住气,从军事部署到外交斡旋交手几个回合,终于苏联人撤走了的核导弹。巧妙解决古巴导弹危机一事,当属这位悲剧总统生涯里的高光。
后来内幕披露,肯尼迪和他的幕僚集团其实差一点点就要动武了,但他刚好在几个月前读完了新获普利策不久的《八月炮火》,想到欧洲的,倒吸一口凉气:执超级大国之,必须谨慎啊!只要一步走错,将来就会有人(如果还有人从核战中活下来)写一本《十月导弹》。
我最近读塔奇曼晚年所著《愚政进行曲:从木马屠城到越南战争》,愚政二字,笼统地说,是指决策者做出的决策不仅不符合国家利益,而且南辕北辙,酿成大祸。在写到肯尼迪时,塔奇曼没有提到《八月炮火》对他的影响,只是赞许了他解决古巴危机一事提振了美国的信心,也了国家在国际上的声誉。同时,她还特地提了一句,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导弹“只是一个胆大包天的赌博行为,并非关系到苏联的切身利益”,据此,赫鲁晓夫不仅做出了“愚政”之举,还差一点挑得肯尼迪也失去了。如果两个人当时斗起气来,各自按下了红色按钮……我不敢往下想了。
对肯尼迪而言,赫鲁晓夫会干出什么事,是完全不可预料的。他只能先控制好自己,然后用尽人的和周密。然而,现在的美国选出一个赫鲁晓夫式的人物做他们的总统——同样一嘴的大国主义话语,同样摆出一副对与本国为敌的人要而且志在必得的姿态,搭配同样难料的乖戾性格,甚至连相貌气质都酷似:唐纳德·川普,他上台,如很多分析家所说,世界人民都得自求多福了。
“病态的思维中产生的强烈,对而言极其:如果这种情况与至高无上的结合起来就更麻烦了。”这是《愚政进行曲》中评价乔治三世的一句话,正是这位英王,因其、鲁莽、狂妄、充满的性格而最终丢失了殖民地,成全了美国的诞生——幸好那个时候还没有核武器,更幸好的是,后来当人们开发出了核武器时,他们总算很快认清了它会带来什么。可以断言,当年肯尼迪的的不只是美国。在长崎和广岛之后,美国和苏联,以及英国、法国、中国等等,都研发出了比1945年威力更大的核武器,但至今谁也没有用过,因为告诉这些国家的首脑,爆破一时爽,随后是一条不归。
人是靠不住的,所以必须有良好设计的制度。美国的政治制度素以能最大限度地制恶著称,让不能使恶,但是它并不能愚人犯愚。川普先生一边声称要对ISIS和它背后的国家不贷,另一边,不止一次地有报道说,他当着国防专家的面,请其考虑使用核武器的必要。这没法不让人想象,是不是在川普的心目中,是可以随便扔的。
行愚政的政治家都有着相似的个性,比如说,都有着把事情想得简单的倾向,这就是造成的,让人不周,严重的让人虑事严重不周。塔奇曼写道,乔治三世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美洲殖民地,他心里只知道要征服,但“决不操心如何征服”,有什么手段能即时拿来用的,他就会我的泼辣女老板去用;他的重臣桑威克也一样,始终相信最终英国一定会使用武力征服美洲。他们“自认为英国实力更强,诉诸武力似乎总是最容易的解决方案”,跟川普的心态和口吻比比,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那些深度忧果的分析家,巴不得每个人都去读读塔奇曼,1912年出生、1989年逝世的塔奇曼本身是党人,写起文章来却是高贵典雅,她的书中处处在给为政之人提醒,去除,戒轻躁,戒胆大妄为,谨防在一时冲动下做出与本国利益背道而驰的决策。肯尼迪在古巴危机上的表现很好,但在越南问题上却不可原谅地犹豫不决,迟迟不撤军,在塔奇曼看来,只要衡量一下切身利益,肯尼迪就该知道退出越南是最明智的,也是不可避免的选择。
当然了,川普也不读书,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是个能从历史中汲取教训的人,不看书就没法交流,更加重了他的行为的无法预测性;支持他的人以受教育程度低下者为多,这点恐怕也是没有疑义的。盛大的全国选举将个体之间的小差异扩大为一天一地的鸿沟,从来就是如此。不论结局如何,美国人给自己玩了一次轮盘赌,枪里两粒子弹,起码有一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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